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实验中学张素兰:怀念

发布时间: 2020-04-06     来源:

 

昨晚星眼微朦,恍惚只见父亲从外走来,含笑对我说,“我现在在银行上班,生活很宽裕,你不必挂念我。”然后就往外走,我想和父亲说话,就拼命的喊着父亲。惊醒以后,发现早已泪流满面。我忽然记起,今天是清明节,父亲已在二十一年前的那个下着小雨的清明永远地离开了我……

当时,我是接到二叔的电话到了医院,途中,心中就很忐忑,为什么母亲不打电话。到病房门口,我看见好多亲人都在,心里更不安。直到看见母亲红肿的眼,我的心里咯噔一下,便一下子抱住母亲,母亲的眼泪无声的流下来,并示意我不要出声,一旁的小妹使劲攥住我的手,仿佛要捏碎一般。

    劝慰母亲和小妹回家之后的那天晚上,我独自守着不知道自己病情的父亲,听见一阵紧似一阵的咳嗽,我心里揪似的难受,父亲可能看出我难过,歉意地说:“我又没有什么大病,打打针就好了……”

父亲动过手术之后,还是不间断的用药,做检查,每天照例挂吊瓶,不能减轻多大的痛苦,因为父亲肺上的癌细胞已经扩散,手术应经没有多大意义了。但是父亲的身上插着的每根管子,都是捆绑父亲的锁链,叫他无时无刻不在炼狱里经受煎熬。最后那段日子里,父亲喘息非常困难,憋得难受,就通过鼻孔输入氧气,后来直接用上了氧气罐。每天晚上,父亲沉重的呼吸声和氧气瓶里的咕噜咕噜的声音,多年以后还萦绕在我的耳边。

看着父亲越来越羸弱不堪的肢体和日渐胀大的肚子,我只能把眼泪往肚里咽,只能以最大的耐心和超负荷的劳碌让他感受亲情的强大支持。最后的日子,我们姐弟三个还有爱人、妹夫,五个人24小时轮番给父亲擦身翻身。父亲偶尔醒来看见我们眼中的泪,声音微弱的劝慰我们说,人生一世,草木一秋,这是自然规律,不要太难过。

199945日,清明节的那天晚上,父亲大口大口的喘息,不停的到气,已经说不出话来,我给父亲擦拭眼角流出的泪水,最后他用倒气抵御窒息,坚持着,挣扎着,痛苦万分,直到二叔、三叔来到床前。我们三个孩子趴在他的身上,不停的呼叫:“爸爸、爸爸……”父亲眼睛睁开了,但是失去光泽……哭声大作。父亲离去后,有泪皆成血,无泪不断肠,但我总觉得父亲还未走,紧紧抓住那只惨白的手,眼睁睁看着他的眸子失去光泽,哭不出声来,外面小雨淋漓……

    我想起了也是这么一个夜晚,父亲骑着他那辆发出嘎吱、嘎吱声音的大金鹿牌自行车去接在县城读书的我,本就弱小的父亲使劲蹬着车,躬腰屈背逆风而行,我紧紧趴在父亲的背上,一会我就听见他呼哧、呼哧的喘气声……

听老人们说,父亲学习很好,后来考入了昌乐一中。但是祖父走的走,奶奶一个人拉扯着四个孩子,日子很艰辛,所以父亲高中未毕业就退了学。在我刚满周岁时,父亲去了县物资局,当时整个物资局加上他只有九个人。忙得时候,父亲整月整月不回家。每到父亲回家,印象最深的是父亲在灯下,给我们讲文言文的《聊斋志异》,我不懂,父亲就一句话一句话翻译给我们听,《辛十四娘》、《狼》等篇目,我最初就是听父亲讲给我听的。

父亲的为人有口皆碑。在我的记忆中我从未见父亲发过火,见了人总是很自然的微笑着。每到春节前夕,就给村里的老少爷们写对联,力所能及帮助大家。由于父亲乐于助人,与世无争,深得村里人和单位同事的尊重。

1988年,物资局分了几个农转非的指标,父亲也在这名额之内。可他把属于自己的那个名额让给了家属有病的老刘。当时很多人都说我父亲傻,可他平静得像一汪清水,什么都不说。

1990年全家搬到县城去住,当时我刚高中毕业,弟妹上学,母亲也没有工作,按照当时的资格和条件,在物资局给母亲和我找工作顺理成章。但父亲严格要求自己,没给领导添过一次麻烦。父亲常对我说,“好儿不求祖业地,好女不穿嫁妆衣”,你要自己创造条件。所以后来,我高中毕业参加了三年工作后,又重返校园学习美术,父亲一直很支持我。

    父亲在物资局当了二十多年的财务科长,是昌乐县的第一批会计师,成万上亿的资金经他的手却没出过一分一厘的差错。当父亲累倒在病床上,治病的钱还是靠变卖了老家的房子才凑足的,父亲仍笑对人生,无怨无悔。但父亲却用他微薄的收入供应我们三个孩子纷纷上了大学,日子一直过得很紧巴。当我想回报父亲的时候,他老人家却永远地离开了我。对我来说,最大的愧疚莫过于未能对父亲尽“反哺”之责。我只能对母亲最大限度地尽点孝心,以赎前愆吧。

    今天是父亲的祭日,早些年我曾经为父亲写过一些怀念小稿,发表在报刊。近几年越发想念父亲,梦中依稀见他,醒来特别难过。今天,我终于静下心来写下这些文字来寄托哀思,心中踏实了很多。
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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